红色阿比猫

【HP翻译】Pretending To Live · 第二十章(下)

  • 汤姆·里德尔×原创女主

  • 原帖地址:https://www.fanfiction.net/s/5930349/1/Pretending-To-Live

    作者:UrbanRose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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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故事


  “没问题?”我莫名满足起来,“那快走吧,下一班马车一会儿就走了,我可不想像上回一样走完全程。”

  

  我匆忙套上校服外袍,奔向房门的时候激动之下一路碰倒了不少瓶瓶罐罐,只舍得匀出两三秒回头确认他仍跟在我身后。我们赶到城堡正门时我堪堪来得及拦下最后一辆马车,虽说具体行为有些暴力的端倪。我二话不说往车厢里闷头一钻,里德尔自然比我从容许多,在我之后坐到了对面靠窗的位置。马车里先前已坐着一对我未曾见过的男女,见我和里德尔一道上车,狮院的男生和鹰院的女生不约而同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汤姆只是朝他们点点头:“戴维斯,斯宾内特,你们好。”

  

  “你好,里德尔。”男生答道。两人随后便闲谈起来,我于是将视线转向窗外。缓缓后移的路面覆着一层绵厚纯白的新雪,我愣神间猛然意识到,除却魂器相关的必要事务,我在此前竟从未和里德尔一起外出过。我咂摸着这个念头,心下顿生几分胆怯,又交杂着两分叫人坐立难安的兴奋。

  

  马车逐渐驶停,我躁动已久,直接一脚踹开车门飞身一跃,任由双脚陷进及踝的柔软雪地中,埋得严实的皮靴外顿时渗进一片冰凉。里德尔在我身后向另外两人道过别,方才在我旁边站定,面上困惑而微愠,又略显无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没作声,只是将金红围巾往口鼻一罩,围得更紧实了些;裸露在外的皮肤浸在凛冽的雪风里微微刺痛。“没什么,”我藏在羊绒围巾后面含糊答道,一边焦虑地左右切换着重心晃荡,“你想去哪里?”

  

  “是你想来的,阿里亚德涅。”他提醒我。

  

  “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我便提议。

  

  我们从店铺边的空地一路漫步而过,沿途遇见好几个霍格沃茨学生,倒似乎谁也没认出我们。不得不说我依旧觉得尴尬:我从未在如此日常的场合与里德尔相处过,除却挂坠盒、魂器和解药之外我便也找不出什么同他讲来想必合适的话题了。

  

  “天气……真不错啊,不是吗?”

  

  “并不比昨天好多少。”他淡漠答道。我一时间有些灰心,同样也感到烦躁:说真的,这种场合大家通常都是聊什么的——我的天,这算是约会吗?

  

  我心下不免觉得可笑,我竟始终没能悟出和汤姆一起来霍格莫德背后更深的一层意义,我原本只是单纯地、迫切地想要从有求必应屋出来走走而已。但话又说回来,我甚至无法确定我们是否已经是那样的关系了:显而易见,我亲吻过他,而他对此颇为惊讶——甚至说震惊也不足为过——但自此之后他却也从未提及过与之有关的任何事情。这未免也太反常了,我一度以为短暂的惊讶过后,他是绝无可能有什么能以褒义词形容的反应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在悠闲而从容地同我在雪地里散步,没有显出分毫的忧虑,一如既往地泰然自若。

  

  所以怎么说?我们心意相通吗?不知为何我对此深感怀疑。但另一方面……他也把自己的挂坠盒送给了我。在我对于情感和恋爱少得可怜的经验里,我尚能肯定地说,通常的魔药搭档间并不会有互赠强大盖世、且据传失踪已久的魔法器物的习惯。

  

  于是我试图以旁观者的角度考量这个问题:我正和一个我非常喜欢的男生独自待在一个学校之外的地方。我在此之前已和那个男生相处过颇长一段时间,那个男生曾邀请我与他参加学校的舞会(虽然进展并不顺利,结局更不美好)。我也亲吻过按个男生。

  

  错不了,这应当能算得上是约会。不过我对约会这档子事着实经验有限,乃至在过去三年里,我好想根本没动过一分一毫与此相关的念头——哪怕只是考虑过它的可能性。话又说回来,大概也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压根就没对另一个世界的男生产生过兴趣……说真的,先前从来没有谁吸引过我的眼球。我不禁因为这个想法所指向的事实缩了缩脖子:所以,知道必须有人想来把我杀了,我才会注意到他,是不是?我是有多蠢才会沦落至此?

  

  再蠢也蠢不过此时这场(沉寂已久的)对话,我阴沉着脸想到,拖着步子在纯白的大地上留下一道七零八落的轨迹,一边不动声色地向里德尔的方向瞥去一眼。他似乎对空气里悄然蔓延的尴尬气息全无知觉,面上尽是深思的神色。近日来这已经成了他的标志性表情:微蹙着眉,灰眼睛如同地平线上的远云,淡漠二无动于衷,仿佛早已被更远大的事务夺去了全部思绪,不肯施舍分毫给这庸俗而平凡的日子。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只觉心底那股熟悉的挫败感再度油然而生,与汤姆·里德尔相处时它盘踞在我的脊柱,长久不见他时它又悄然窜到我躁动的胸口和指尖。然而“碰”的一声,我登时脑后一凉,思绪也一道被雪球杂碎成散沙。

  

  我霍地转身:“嘿!”

  

  “抱歉啦!”喊话的格兰芬多有一头凌乱的黑发,虽是在道歉,得逞的笑意却仍隐约徘徊在嘴角。围着少年的友人登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眯起眼睛,嘴里轻喃:“Plureglaciusvolito。”上百的雪球应声窜出地面,悬浮在我和里德尔周身。我见状满意地一点头,而少年脸上的坏笑则褪了个干净,将其取代的只剩惊恐:“不会吧。”

  

  “轮到你了,波特!”我卯足力气放肆地奸笑起来,如同童话故事里背对诅咒古堡嚎叫的老女巫,随后杖尖一挑,蓄势待发的雪球便一股脑朝对方轰然疾驰而去,掀起的气流也带着复仇的快意。少年叫骂着徒劳地上蹿下跳企图躲开,不出多时便被拍成一座瘦高的雪人。围着少年的友人笑得更欢了。

  

  “他肯定还会报复回来的。”查勒斯·波特惹是生非的本领素来臭名昭著,我小声提醒着里德尔,赶在波特——对了,他好像还是哈利的曾祖父还是祖父?——来得及回击之前拉起他拔腿逃离了肇事现场。

  

  “你们经常这么做吗?”里德尔颇有兴致地问道。

  

  我笑起来,回答时仍没从先前的狂奔里缓过气:“这个么,算是吧,我恶作剧的不是德拉科通常就是波特来着……”我隐约觉得我们之间的隔阂总算融化了血多,我也远不似先前那样不知所措,便又补充了一句,“挺怀念的。”

  

  他问询地看我一眼,我便等他放缓几步走来我身边,开口解释:“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爸爸总是对雪天出门有着很深的执念,他就觉得这能强身健体、免疫系统,之类的,之类的。我妈妈当然不这么觉得,爸爸一开始给我灌输这种乱七八糟的知识的时候她就会教训我爸,然后我爸就回嘴说,‘反正我从来没有为此得过重感冒,你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有一回他们真的正儿八经地吵起来了,我想大概是我妈已经被烦得受不了了,然后我爸爸——”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说呢,爸爸他经常疯疯癫癫的,一把年纪还挺叛逆。

  

  “于是有一天早上,那天还飘着雪,我和妈妈就忽然听见门外叮零哐啷好大一阵噪音。我们往窗外一看……就看见了我爸,”我忍不住摇了摇头,“一丝不挂地站在我家后院的雪地里,手里拿着我妈的平底锅,扯着嗓子边蹦跶边唱圣诞歌。我是真的……”我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我妈当然又发了一通火,又威胁说如果他不立刻马上进来他就永远别回来了。之后他还是进来了,还大病一场。不过在这之后,好像这就成了,怎么说,我们家的圣诞传统。没我爸爸当初做的那么刺激,就是一起去街上散散步,躺在雪地上玩雪天使,堆堆雪人,然后三个人里有谁抱怨着想回家,我们就回家。”我淡笑起来,朝周围的一片银白粗略一挥手,“我就是想到了这个。挺怀念的。”

  

  我在汤姆的注视下缓缓没了声音,心底略微有点尴尬。我从不是会向别人念叨着回忆过往和我的私事的性格,我只觉身体被劈成两半,一边灼灼涌动着热情,一边冥冥蔓延着冰霜,两种温度重装在一块,我几乎想要战栗。

  

  “他们是什么样的?”他轻声发问,“我是说,你的父母。”

  

  我感到效益堪堪藏在我的嘴角。巧合与否,他用的竟是久远以前我向他询问他的祖父母的句式。而正如那时的他一样,我回答地并不自在。

  

  “我的爸爸,他……”我试探着描述、勾勒,“他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会借钱、捐钱——无论怎样——给任何需要帮助的人,也从不会很介意能不能把钱拿回来。他这样的性格确实给我们家添了挺大的麻烦,经济上的麻烦。而我的妈妈……她的确有个暴脾气,但无论做什么事,她都是……全心全意去做的,你明白吗?如果她爱上一个人,她将爱到燃尽为止,如果她恨谁……你也知道。”我略微一顿,“但她并不死心眼,谁都有弥补的机会,她恨一个人,不会恨太长时间。”

  

  “你一定很爱他们。”汤姆道。我捕捉到他语调里几不可察的一丝虚伪的杂音,那诚然是近乎完美的真诚的假面,但如若稍稍将视线下移,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我介怀的、贴近嘲弄的蔑视。

  

  “我说过的,你不要对我装下去了。”我恶狠狠地回击,他则眯了眯眼睛。

  

  “那好吧。”他话音里温情的影子轻而易举便冻结成寒冰,“阿里亚德涅,我现在要说,我觉得你的举动愚蠢滑稽至极。你在这里为你死去的无与伦比的可爱而温馨美好的父母又是傻笑又是叹息,却没看清他们所做过做有意义,嘴不平凡的事情,是死——”他的脸上裂开一道狰狞的笑意,“在你眼前。你是不是更喜欢这个版本?”

  

  我瞪着他。

  

  “这就是问题所在,汤姆。”我低声挤出一句话,怒火被强压在嗓口,“我很讨厌……像这样谈起他们——搞得好像他们还活着,好像不知怎么地他们的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抹去了……就这样,只顾着美丽的往事,对所有的创伤避而不谈。你会只看见一个、这样一个残缺的故事,这个虚假的幻想自然而然在你手里变得扭曲、畸形,你会忍不住地想创造戏剧、制造英雄——但这不公平。这意味着这些人、这些我爱着的人们,他们的确有瑕疵,有伤痛、有过错……你这是在说他们连死亡都不配得到。并非所有人生都以悲剧英雄的命运落幕,汤姆,并非所有的死亡都伟大而值得为人称道,但我还能说什么呢?连言语都如此残缺……”我在胸口处挣扎,斩断一切的结,随后淡漠而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我爱他们。他们死了,我至今仍爱着他们。这些就够了。”

  

  他长久地、算计地、深思地看着我。我同样回望过去,不时地摩挲手套,往掌心呵着热气。

  

  “你冷吗?”他突兀地问道。

  

  我点点头,感到周围原本凝重的寒气散去些许:“有点,我想去喝点什么。”

  

  他再次投来一道尖刻的目光,我叹息一声,直接朝商店街拐去,连看他是否跟上也懒得回头。我的视线落向一如既往地熙攘喧闹的三把扫帚,步子略微一顿——随后果断继续往前,走到另外一条路上。

  

  “猪头酒吧?”汤姆轻声问。与旁边的三把扫帚快活而温暖的氛围相比,猪头酒吧看起来确实阴沉而寒酸很多。我只是耸了耸肩推门进去,在柜台点了两杯黄油啤酒,径直走向离窗最远的一张桌子。不过窗户上的污垢早已厚到没人能看清窗外的景色就是了。

  

  酒桌上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的视线越过啤酒杯落向其他几位客人,其中有些模样着实可疑:吧台上的男人兜帽拉得很低,玻璃杯里盛着暗色的胶装物质;三个老妪面覆黑纱,似乎在一同织着毛线。放眼望去,却没有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

  

  “你不想被看到和我在一起。”他说,用的是陈述语气。

  

  “别开玩笑了,”我紧绷嗓子回答,“斯宾内特和戴维斯就看见了,你忘了吗?”

  

  “我说的是你的朋友们。”他直截道,目光仿佛能越过我的双眼穿透到后颈;我说不出否认的话,“他们并不喜欢我,是不是?”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印象?”我兀自咕哝一句,叹息一声,随后将啤酒杯放下,以拖延点零星的时间,“他们……因为背景所致,对于黑魔法的使用的察觉非常敏感。而他们见到你……你也知道……”

  

  汤姆嗤之以鼻:“要是你知道你那些朋友在课外做的一些事,就要吓一跳了。”我明白他指的是哈利和罗恩在沃尔普及斯骑士的事情。

  

  “我和他们……彼此彼此吧。”我面无表情地指出,他对此微微颔首。

  

  “你说过你跟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他无头无尾地问了一句,我于是点头。

  

  “确实没有。”

  

  他听闻略一挑眉:“那你和德莱昂科特……?”

  

  “我们不是亲戚,但他是我的哥哥。”我答道,神情坚定。

  

  里德尔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摩挲着杯沿:“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免为话题的走向吃了一惊:我们竟然在讨论德拉科。我低头琢磨半晌这个问题,之间下意识在尘埃覆盖的桌面上涂画着图案。

  

  “我想,”我缓缓开口,“一开始是因为我们都是边缘人。罗恩、哈利和赫敏,他们早在我遇到他们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德拉科倒是认识他们……但他并不算那种好相处的人。我起先也不喜欢他,不过我不得不说,抛开乱七八糟的废话和偏见和无论什么——只要你看得足够深,真的……只要他愿意,他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也曾来到过进退两难的绝路,也曾不顾一切地乞求与过往一刀两断,愿为哪怕一个微小的可能性付诸一切。至于后半部分,我并未告诉里德尔。

  

  我抬眸瞥他一眼,发觉他正以一种好奇而晦涩的神情望着我。“说说看,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说,“在那些不配被挖掘的人身上,你看到太多本不应发觉的东西了。”

  

  他随后对上我的目光,我忽然只觉胸口的心墙与脚下的地面一齐哀鸣地震颤起来,刺痛再度于我的唇上绽开,一阵生活而滚烫的无法言喻的情感、思绪、感官向腹部深处蜿蜒而入,平摊在桌面的掌心沁出念你的汗液,我的心脏一跃而上,勾住额角在耳畔和颅腔轰鸣。两股本能而原始的力量在我的体内颤抖,我在与他们颤抖,我想俯身靠近他,我想拔腿落荒而逃。

  

  我一清嗓子,下巴朝门口的方向猝然一抽:“走吗?”

  

  他点点头,面上仍是捉摸不透的神色。我往桌上扔了一枚加隆,硬币划过一道抛物线,却被他中途截下。

  

  “我来。”他低声道,将钱还到我手上,自己放了一枚在空酒杯边。我朝他挑起眉毛。

  

  “我总不能让你在约会里付账,阿里亚德涅。”他状似面无表情地回答,却有一道隐约而玩味的笑意都留在唇角。我目瞪口呆地钉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长斗篷在身后微微地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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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假余下的日子便如此过去。我大多时候和里德尔待在一起,除开制作解药的时间,我们往往会一同在偌大的校园里散步。的确仍有一小部分学生留在学校,但鲜少有人看到过我们,毕竟里德尔似乎下意识都会拐到尤其偏僻的地方。争吵同样难免,时而上升到要互掏魔杖的地步;也有时我们只沉默不语。

  

  有一回在如上所述的沉默中,我正和他坐在湖畔的一棵山毛榉树下。他埋头在读一本厚重而残忍的书,我则把弄着第一挂坠盒的银链,望向湖水发呆。

  

  “我没有。”

  

  我向他投去一道微讶的目光,他越过书沿对上我的眼睛。“我没有做魂器,冠冕我放在了学校里……但那只是个冠冕。”

  

  我一时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无数种可能的回答悬挂在舌尖,但我也明白汤姆必定会厌恶其中的任何一个;兴许他已经在厌恶多余地补充了这么一句的自己。于是我只是点点头。

  

  “好吧。”

  

  太阳从天际走过、沉入湖面的时间里,我们便再没说什么。

  

  假日的最后一天多半学生已经回校,余下的在第二天早上也会陆陆续续赶来上学,我和汤姆便在有求必应屋待了一天。无论是由于病症还是某种魔药的副作用,我时常会失去指尖的知觉,也变得愈发畏寒,于是靠近壁炉坐着。而里德尔则占用了深红天鹅绒的躺椅,同近日来他时常会做的那样观察我。

  

  “给我讲讲你自己。”我忽然开口,将手往火苗凑近了些。

  

  他轻声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思索半晌:“给我讲讲……为什么要追求永生?”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怖,阿里亚德涅。”

  

  我在静默中琢磨着他的答案,在脑海中推演、测试、推敲、权衡、比对,将文字庞大而无形的信息与我的价值和过往相叠――

  

  “我不这么认为。”我小心翼翼地反驳,他当即一声嗤笑,“我觉得有很多事物,远比死亡可怖得多。”

  

  “那你最害怕什么,阿里亚德涅?”他嘲讽道。

  

  “大概是……活下去。”

  

  他的眉毛已上挑到几乎引人困扰的幅度,目光中没有分毫信服之意,双唇微启正欲冷笑,我忙抬起一只手。“等等。”我决意为自己辩护,“我知道这听起来甚至十分荒谬,但如果你扪心自问,关于死亡……更难熬的,究竟是离去之人,还是遗落之人?”我迟疑了片刻,“那一种伤害更加刻骨铭心:失去生命,还是失去挚爱?”

  

  然而我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冷漠而无动于衷的眸子。我转身重新面向悉索燃烧的炉火:“算了,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他没有作声,半晌之后我又发话:“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又有一个理论?”他的舌尖满溢讥讽。

  

  “不。”我蹙起眉,却再未吱声,只是从地上散落的书堆里随手抽出一本,暗自庆幸手边有如此便捷用以消磨时间的道具,随后埋头沉浸在别的世界中去了。

  

  许久之后,石墙外传来钟塔的低鸣,我和汤姆一齐抬起头。

  

  “那么,阿里亚德涅,”他懒洋洋开口,先前阴郁的情绪似乎已经散去,“这是圣诞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你想做些什么?”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只听得一声脆响,房间中央冒出一件笨重而庞大的物什。血液不由分说轰然涌向脸颊,它便又随着我手忙脚乱一阵脑海里无声的嘶吼“啵”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那是一张床?”汤姆无不惊讶感叹,我无话可说,只能一个劲朝他龇牙咧嘴以示愤怒。我费了好一会儿才将七零八落的思考能力拼凑回来,里德尔便在一边耐心地等着,暗色的双眼明明灭灭有微光闪烁,周身的气息几乎能用全然的愉悦来形容。

  

  我再度警告地瞪他一眼,随后谨慎解释道:“今天晚上人都要回宿舍了,我并不十分喜欢这样。”

  

  “我也不。”他说话时神色沉重到有几分荒诞的效果,嘴角却可疑地隐隐上扬。

  

  “我也不想被问到关于舞会的问题。”我暗自嘟囔,他的脸色便又阴冷起来,“所以……我就想着不如睡在这里。睡在有求必应屋。”

  

  “有求必应屋?”他反问,“你不回格兰芬多塔?”

  

  “不回。”

  

  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我身上,我模糊猜到他大约是在揣摩我的思绪,无声地先一步补全我欲说出口的话。

  

  “这恐怕是件我无法容许的事情,”他慎重地、深思熟虑似的答道,“作为级长,我有义务确保所有学生在规定时间前回到寝室。如果我从这个屋子走出去,除了上报你的院长,我别无选择。”

  

  我缓缓点了点头,装作一副另想他法地模样,也没点破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我随后对上他的目光:“那就和我留在这里。”

  

  他长久地审视着我,先前古怪而晦涩的神情重回他的面庞:“这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我答。在接踵而至的无限蔓延的静默中,他始终没有移开视线,接着同我一样缓慢地点了下头。

  

  “你不介意吗?”我狐疑地确认。

  

  他的神色未变,也不说话,只是摇头。这叫我难免感到不安,仿佛他早已明了某样我无从知晓的道理……某个我始终未看透、却举足轻重的事实。

  

  我一清嗓子:“那大概……我最好去换一下衣服。”

  

  片刻过后我拿着牙刷从厕所出来,发觉里德尔在屋子里踱步。他闻声回头一瞥,下一秒却转身确认似的再次回望一眼,似乎略有些惊讶。

  

  我于是低头扫了眼身上阳光黄色的睡袍,随口告诉他:“我在有求必应屋的卫生间找到的。”他颔首示意明白,一声不吭地回到躺椅上坐下,双手握拳搭在膝上,其姿态之僵硬叫我不由得多留意了几分。我在他对面的长沙发里将自己安顿妥帖,舒舒服服裹在毛毯里,半阖起眼睛打量他。

  

  他在紧张,双眼定定瞧着炉火,一动不动钉在原地。我忍不住嗤笑一声:说真的,我穿得又没有多暴露,上世纪的古旧领口设计,薄棉面料一直遮盖住我的手腕,他甚至还见我穿过一次这件衣服呢……

  

  这也绝不是因为当下的情形;我们并非没有在无人的地方共度夜晚,为了制作魂器很多时候我们都需同睡一间屋子。但话也说回来,我想着,心下浮起一丝担忧,这确实是我亲吻他以后的第一次……而我以前也从没请他留下来过……

  

  我于是放开声音打了个哈欠,又很大动静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哀嚎出声:“我觉得我今晚铁定是睡不着了。”

  

  我从毛毯里探出头偷瞄他一眼,他仍绷着一张脸,唯独视线从火堆挪到了我的脸色。我叹息一声,侧过身面向里德尔撑起下巴。

  

  “给我读读书吧。”我说。

  

  他总算有了点反应;里德尔皱起眉:“为什么我要给你读书?”

  

  “因为我知道你选的内容肯定有绝佳的催眠作用。”我厚颜无耻地告诉他。

  

  他对此嗤之以鼻,坐姿却微微放松下来:“那根本算不上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

  

  “说不定我就学到什么了呢。”我颇觉成就感,便笑着继续玩笑说。我已感到困意从炉火的热气飘飘然漾进我的眼睛,但相比睡觉,我倒是更好奇他会不会答应我的请求。

  

  他叹了口气,在我震惊的目光里从躺椅扶手的缝隙里抽出一本书,轻轻往大腿上一摊。“第一章,”他开口,“月石的特质及其在魔药制作中的使用。”

  

  我立刻配合地装出打呼噜的声响,他定定瞧了我一眼。

  

  “作为一种价值中等的宝石,月石具有发光的特性,如若研磨成粉,它将是增强剂和催情剂中重要的成分……”

  

  我先前的预测无疑在此刻应验,不出两个段落我便已沉沉睡去。不过不只是出于希望完成我的请求还是他自身的意愿,里德尔在此之后仍未停下,直到明月西沉,万籁俱寂。



——TBC——

  

原作者的注解:

  

  首先,虽然阿里是喜欢汤姆的,她尚未真正爱上他,而汤姆显然也并没有爱上阿里,也没有像阿里喜欢他那样喜欢阿里。在这段时间里,他只是单纯地选择去顺从当下的形势,即便这意味着他会被当成某人的“男朋友”。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很好奇这究竟最后会走到哪一步。况且这些事情于他来说都是很新鲜的,毕竟在此之前他都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即便他知道他有很多倾慕者,他也从未如回应阿里亚德涅那样程度深地回应过任何人。所以,作为一个――如罗琳所言――精神变态,而且是尤其优秀尤其厉害的精神变态,他对于他的行为与阿里亚德涅的回应之间的因果关系诚然非常感兴趣。总而言之,他想要看看在意识到她对他是那种喜欢之后,他能对她施以多少的控制权。

  

  而在另一个方面,他大脑中的一部分确实很欣赏她的陪伴,然而这一部分目前就始终处于未知状态中了。同时他心里也有一小部分是被阿里亚德涅吸引着的,只不过仍旧被他的主观意识所否定着。

  

  最后,因为他还不至于像自己的未来身那样变态,阿里的某些行为还是会像影响所有少年一样影响到他的,我(作者)相信希望总是有的。

  

  如果嫌太长请移步这里:阿里和汤姆是情侣吗?不是。他们只是被若干不幸因素促成到一起,只不过都对对方产生了――自然是非常不同的――兴趣的两个人罢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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